三上天星洲 ||南县 肖跃

发布时间:2024-12-27 08:35 信息来源:南县人民政府 作者:肖跃 浏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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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上天星洲

 

○ 肖  跃

 

    南县这方水土多以洲为名,大北洲小北洲,大南洲小南洲,等伴洲舵杆洲,东汶洲老艳洲,斗笠洲沈家洲,西洲再西洲,甚至县名曾为“南洲”。百十年前的南县还处洞庭之心,水涨为湖,水瘦为洲。我一直想感受洞庭湖区的这一特殊自然风貌,县湿地局的徐君知道我的心思,特意向我推荐了“天星洲”,还顺便私夹“公”货,约我为天星洲写点文字,我顺口答应了下来。

    天星洲是一位素面朝天的处子,养在深闺人未识。每次,我怀着一份特殊情感来看天星洲,天星洲每次也是以万千风情待我。

    暮春时节,我弃船登洲,一上天星洲,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放眼望去,洲上四处是芦苇荡,水杉小道也俨然成了一条长长绿丝巾,洲滩之上苔草茵茵。一阵风拂过,天星洲上碧浪滚滚。

    天星洲湿地管理站的老罗是个热心人,他驾着观光车领着我们一个景点一个景点介绍着,车在观光道上缓缓的行进,我们不时下车欣赏着天星洲美景。忽然我发现我们车前有一只漂亮的鸟,只见它浑身相间着黄、灰、黑、白色条纹的羽毛,头戴羽冠,尤为奇特的是,我们的车一行走,这只鸟便往前飞,我们的车一停,这只鸟便落在路上或休息或觅食,我好奇的观察着这只鸟,我们的车走走停停,这只鸟也蹦蹦跳跳,飞飞停停、时起时伏,这只鸟似乎成了牵引我们观光车的“动力”。我忙问老罗:“这是一只什么鸟?”,老罗告诉我,这是戴胜鸟。老罗打趣着,说戴胜鸟好客,有贵客来,戴胜鸟会亲自当“导游”的,我会心的笑了。

    参观完天星洲的10多个景点,这只戴胜鸟可一直陪着我们。临别时,我还特别向这只戴胜鸟挥手“拜拜”,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展开那双美丽的翅膀,飞向了芦林深处。至今,戴胜鸟这个特殊导游的形象让我难以忘怀。

在天星洲上看香蒲是一件乐事,香蒲叶如剑,直指苍穹,茎生蒲棒,蒲棒色褐,根根似烛,恰似敬天。这个景点之名正是“水烛礼天”。一丛丛的香蒲,一根根“蒲棒”,摸摸“蒲棒”,柔柔的,如棉如絮。香蒲叶称蒲草,可用于编织,早先乡民用来打蒲袋和蒲团,只因蒲袋多用来装食盐,故香蒲亦名“盐包草”。“盐包草”嫩芽其味鲜美,是洞庭湖乡有名的水生菜蔬。可能是老罗看出我的心思,中午,天星洲职工食堂有了清炒盐包草这道洞庭美食,牙黄的盐包草叶,白嫩的茎头,佐几片红红的剁辣椒,一箸下口,清爽落肚。香蒲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成片的香蒲将天星洲的水景点缀得绚丽多姿。

    万物皆有灵性,动物犹然。大概是那次戴胜鸟跟我当“导游”的一个多月后,我与益阳和常德的一拨文朋诗友再上天星洲采风。在天星洲赵家河畔,我正举着相机拍着风中芦苇,忽然,我听有鸟叫,那声音似乎有些急促,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鸟在芦苇丛中拍着翅膀。起初,我还以为那只鸟是在芦苇丛中嬉戏。我猫着腰,拎着相机,轻轻地朝小鸟走去,走近小鸟,发现它一个劲的扑着一边翅膀,我发现了这只戴胜鸟的异样。它象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歪着脑袋,一双黑豆般锃亮的眼睛看着我。我轻轻地抓住它,它很乖顺的安静下来。我发现它的一只脚被渔线缠着,渔线一头绕在芦苇蔸上。“戴胜鸟,有只戴胜鸟受伤了!”我忙唤来同行的文友帮忙。通过几分钟的解结,戴胜鸟的“脚镣”被打开。朋友解渔线时,我观察着,只见它深情地望着我们,安安静静的配合着我们为它解结,它似在传递着感谢之情。我摸了摸它的羽冠,然后将它举过我的头顶,戴胜鸟飞了,放向芦花丛中。文友们还专门为我放飞戴胜鸟的事拍下照片,录下视频,还为这张照片取名:“采风路上救小鸟”。

    我感谢生活,感谢生活中有这么一次救助戴胜鸟的机缘,我记下这段文字。也感恩生活中的每一颗善心、每一个善举。正是那位在天星洲南渡湖边指着万鸟翔集的天空感叹道:“飞行的火锅”的朋友,是他细心的解开了紧缠在戴胜鸟脚杆的渔线。尊重自然,保护动物,善化心灵,正是救助戴胜鸟的那位文友的善意光芒温暖着我们在场的每一位文朋诗友。

    至今我一直在想,这只被我们救助的戴胜鸟是不是那只为我当“导游”的戴胜鸟。我相信是。

    “一只鸬鹚守块滩”,这是南县人对一个人守本份,尽职尽责的完美表达。在天星洲,随时可见一只涉禽鸟类守滩的景象,或鸬鹚或灰鹤或白鹭……它们有的貌似哨兵,有的神似雕塑,有的形如枯木,其实只只都是“守滩逮鱼”的能手。你若来天星洲,定能见到这些在默默坚守的鸟儿。

    野鸭原本是候鸟,近些年,天星洲的环境越来越好,斑嘴鸭成了天星洲的留鸟,一年四季都在芦林滩涂活动。野鸭属雁科,又名水鸭,大概是见野鸭多时生活在芦苇荡里,野鸭还有个名字叫“芦鸭”。在天星洲活动的主要是罗纹鸭、斑嘴鸭和绿头鸭。置身天星洲湿地之中,随时可见惊飞的野鸭,或起落芦苇荡,或比翼齐飞,或孤鹜长天。

    我曾在一个季夏的午后登上天星洲,那时正值丰水时节,三水汇聚,波撼天星洲,水天一色,湖面闪耀着金光,四处水莹莹的,有蓝天白云树影映照湖面,风摆芦苇,飞鸟掠过,此时的天星洲可谓步步是诗,处处是画,无不让人心旷神怡,乐以忘忧。

    先前人们的动物保护意思不强。多数的芦苇场还设有捕鸟队,捕鱼队。听芦苇场的老猎人说,野鸭的品种多,有黄鸭、对鸭、三鸭、五鸭、八鸭等,猎人们可能叫不出这些鸟的名字,多以几只鸟的重量计数,卖时统称老百姓熟悉的“鸭”。当年这些在天星洲湿地上讨生活的捕鸟人大多已作古,他的后辈多数成了湿地的守护人,开始反哺洞庭、反哺湿地。

随着网络全球化,动物保护也无省界无国界了。什么时间,什么鸟到了什么地方,国际护鸟组织了如指掌。洞庭湿地“护鸟斗士”李剑志先生常年行走在洞庭湖湿地区域,为鸟儿拍照建档,记录湿地鸟类的活动。他还出版有《洞庭湖湿地鸟类图谱》《洞庭百鸟图》等相关图集。一次他在天星洲打电话我,说“俄罗斯空姐”来天星洲了,你来看看?我先是一愣,后来一问,才知说的“俄罗斯空姐”是从西伯利亚来的小天鹅。这些天鹅一身洁白,从西伯利亚出发,空中飞行几日,不吃不喝,最后落脚天星洲,只只如白晳的“俄罗斯空姐”。我笑了,赞叹这个贴切的比方。

    天星洲水草丰茂,水族肥美,每年从境外来天星洲的候鸟有豆雁、白琵鹭、反嘴鹬、白额雁、东方白鹳等20多种。一入冬季,鸟儿在天星洲起起落落、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候鸟们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飞行能手。候鸟们秋冬季节从遥远的西伯利严来,春夏之日又飞往远方的澳大利亚。天星洲俨然成了“候鸟的国际机场。”

    我曾在天星洲的天鹅湖近距离见到一群白天鹅,那天我离那群白天鹅约摸200多米,我举着相机,缓缓的移动着脚步,大概是200米,150米,我看清了这群天鹅,这个天鹅家族有三四十个成员,一字排开,除左右最靠边的两只“天鹅卫兵”昂着头四周张望着,其他天鹅或埋头在水里觅食,或玩着“花样游泳”。我太想近距离拍摄这群白天鹅了,140米、130米,我磨地移动着脚步。“咯——咯——咯——咯——”,随着两只“天鹅卫兵”引吭高呼的警报,这群“白天鹅”煞地腾空而起,我连连拍下这群“空中舞者”。真没想了,我这普通相机,清楚记录了这群天鹅的“玉照”。

    甲辰龙年的晚秋,我与一拨文艺家朋友登上天星洲采风,文艺家们有的拿着素描画本,有的携着“长枪大炮”,他们拿着画笔和高倍相机四处捕捉着天星洲飞禽的倩影和湿地的美景,我却带着一部普通的相机凑着热闹。朋友们的“长枪大炮”瞄着天空,对着芦苇荡,扫描着洲滩。还不时用无人飞机“亲近”着鸟群,想让鸟儿们看到无人飞机这个“洋把戏”后展翅一飞,也好为这些湿地精灵留下几个“倩影”。鸟儿们藏来躲去的,多时不合人意。倏地,一双受惊的野鸭朝我飞来,30米、20米,我摁下快门,拍下了两只野鸭的“合照”,同行的摄影大咖大都上的600800的镜头,还没来得及换镜头,野鸭落入芦苇荡。大家正感叹着,一只硕大的灰鹤从芦苇荡腾空,朝我翩翩而来,灰鹤似乎也在“同情”着我的相机,以“悠美”的姿态在我眼前飞过,我拍清楚了灰鹤的羽毛,甚至拍清楚了它的眼睛。“感谢这些湿地精灵的善解人意!”我自言自语着。

    陪同我们的老郭是天星洲湿地保护区的老人了,候鸟来了去了,鱼汛洪峰,苔草芦芽,野菱香蒲……洲上的动物植物人物,老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同行的画家张峥梁先生在一片芦苇中停下了脚步,他仔细的打量着芦花、芦秆、芦叶、芦节,观察着芦苇的每个细节。他突然扭头问我,快来看,这杆芦苇的节见过吗?好特别的。我忙凑了过去。旁边的老郭笑道:大画家,观察真是细致入微。其实,洞庭湖的芦苇可分“芦”和“荻”,芦苇的秆子大多平直,节也无杂;“荻”可不同,秆壁厚,叶朝天,按节可分“平节荻”“胖节荻”“突节荻”。大画家,你现在看到的就“胖节荻”。旁边的几位画手附和着:这个“胖节荻”入画好看!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悠闲地在天星洲看云。天星洲地连三水,天有行云,三水入洞庭,行云生万象。我仰望天星洲的天空,只见气蒸大地,雾腾长空,两线白云飘逸,状如行龙,龙首宛若潮头,似从湛蓝的大海仰起。双龙在天,我久久地凝视着天空,目送这两条云龙的离去。

    天星洲万千气象,洲上云随心转。这天黄昏,我在天星上看到一片奇妙的云,那天碧空如洗,晚霞流金。我在天星洲的杉树林边观鸟,猛然发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水底世界,游鱼活龙活现,有鳜鱼、鲇鱼、鳙鱼等,时暮霭初长,水气升腾,这时天空的鱼若隐若现,或尾摆水动,或鳞泛金光,或鳍露于外,好一幅“天星洲水底世界图”。我连连赞叹,天象奇妙。同行的徐君也惊呼同事,快来看,快来看,我们天星洲的鱼上天哒!当日,徐君还专门为云海见鱼之事作诗一首,诗曰:“碧湖如镜阔无边 ,湿地欢腾鸟兽喧。遥望风光收眼底, 鳜鱼浮跃在蓝天。”我用相机捕捉到天星洲这一“天上的水世界。”

    天星洲上金风起,茫茫蒹葭生白头。天星洲进入秋季,芦苇荡里先开花的是“荻”,荻长得比芦苇略矮略粗,荻初开花时是紫色,所谓“紫荻”,就是说荻花初绽之时。我很喜欢“紫荻”这个词,喜欢“紫荻”的浪漫气息,喜欢“紫荻”的诗意。待到荻花盛开,花絮雪白,那恰是荻叶空自舞,荻花与鸟飞。

    天星洲冬天的色彩就是芦花白,最美的芦花便是荻花。听天星洲芦苇场的老职工说,当年天星洲芦苇场柴山主要生产泡柴和灌柴,泡柴就是芦苇,灌柴就是荻。天星洲的灌柴品质好,远销过岳阳、长沙、天津等地。当年从四面八方来天星洲砍芦苇的苇客,搬运芦苇的工人,载芦苇的船只将天星洲的芦苇产业弄得风生水起,将荻港弄得热闹非凡。

    芦花飞雪时节的一个旁晚,我受邀登上了天星洲。在洲上吃罢晚饭,我们一行开始夜游南渡湖,说是游湖,其实是在湖边走走。湖光冷月,薄暮如画,此时的天星洲是寂静的,此时的天星洲是热闹的。夜的寂静笼罩了一切,树木、芦苇、飞禽……,在南渡湖边,驻足一听,你会感受到芦苇荡里生命的律动,鸟语清晰,有的在啾啁,有的在呖呖,有的在叽喳。我想,这些是鸟儿们的情话,是浅唱……

置身南渡湖中,除了感受湿地鸟声,更多的是感受到空灵。呱——呱——,有急促的声音从天空传来,抬头一望,有片白影在天空中移动。天上飞的什么鸟?我忙问同行的湿地执法队员。他告诉我,这是“夜游鸟”,书本本上叫“池鹭”,习性是昼伏夜出。

 

    听着“夜游鸟”远去的声音,看远方的灯火,仰望深邃的夜空和那眨巴着眼的星星。我不禁想起了元代诗人唐温如那首空灵天籁的诗:“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今晚我也小酙一杯,此情此景此地,我的思绪与这位诗人何等的相似。酒意微醺,临湖凭风,游轮晃动,水影星辰,也是满怀清梦。我知道,我身临梦境,却不知眼前是星光映湖,还是湖映星光。今夜虽无流萤,倒有满湖星星。

    天星洲夜晚的杉林步道,少了鸟雀,多了黄鼠狼、刺猬和獾子,时不时串一只跟你打个照面。我们在杉林小道上走着,夜色、树影完全吞噬了我们。我们各自打开手机灯,七嘴八舌,东聊西扯。徐君说,天星洲一切都好,可惜少了萤火虫!我忙回徐君:如果有萤火虫,那今夜天星洲就更有诗意了。我还文绉绉的补上一句:“萤火虫是夜行的诗,萤火虫是我童年的梦!”徐君说,可以引种萤火虫到天星洲的。听徐君这样一说,我脑海中浮现了天星洲的某个夜晚,萤火虫打灯笼,飞到西,飞到东的情景。

    站在天星洲天心殿的观鸟平台,看万顷芦苇,看众鸟纷飞,看江流千古。天星洲的五级生态补水工程就在眼皮底下。近年,县湿地局的同志为解决天星洲秋冬缺水的问题,以“一苇以航”的精神,争资立项,从淞澧洪道“借水”,这些水通过五次“提携”,分配到了秋冬时季天星洲南渡湖那九个缺水的区域。夏季水盈,南渡湖多余的水又通过“天星洲补水系统”泄入淞澧洪道。天星洲五级补水工程建成后,南渡湖四季涵水,留鸟的家园美了,候鸟的客栈美了,因水而生的水族多了,一条完整的生物链形成。生物多样性,人循自然,遵天道。

    我太喜欢天星洲了,曾写下小诗:“芦苇荡里鸟天堂,辟鸟鹈低飞天鹅翔。虎鹭寻鱼鸥击水,天心洲上天道藏。” 或许天星洲上的这些大地精灵在”奔走相告”,彩鹮来了,天鹅来了,东方白鹳来了,豹猫来了,獾子来了,黄麂来了……如今,天星洲绿色底蕴深厚,成为了国家3A级旅游景区,将迎来天南地北的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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